儿童敌草快中毒 8 例临床分析并文献复习

来源：《临床儿科杂志》

王晓, 李权恒, 赵斋, 赵佩, 郝澎丽, 梁兴思, 耿文锦. 儿童敌草快中毒 8 例临床分析并文献复习 [J]. 临床儿科杂志, 2025, 43(6): 452-457 DOI:10.12372/jcp.2025.24e0885

WANG Xiao, LI Quanheng, ZHAO Zhai, ZHAO Pei, HAO Pengli, LIANG Xingsi, GENG Wenjin. Clinical analysis of eight cases with diquat poisoning in children and literature review[J]. Journal of Clinical Pediatrics, 2025, 43(6): 452-457 DOI:10.12372/jcp.2025.24e0885

本文作者：王 晓 李权恒 赵 斋 赵 佩 郝澎丽 梁兴思 耿文锦

作者单位：河北省儿童医院急诊科 河北省儿童健康与疾病临床研究中心（河北石家庄 050000）

摘要：目的 提高对儿童敌草快中毒的临床特征的认识。方法 回顾性分析我院收治的 8 例敌草快中毒儿童的临床资料。分别以「敌草快中毒」和「diquat」「diquat poisoning」为关键词检索中国知网、万方数据库、PubMed 数据库，检索时间为建库至 2024 年 4 月，查阅既往病例文献进行汇总分析。结果 本研究 8 例患儿中男 2 例，女 6 例，年龄 3～14 岁，服毒量 1～180 g，其中 6 例出现消化系统症状，4 例出现不同程度肺损伤，2 例出现较严重的神经系统症状，给予洗胃、补液、血液净化等治疗，最终 6 例存活，2 例死亡（25%）。文献复习共纳入 16 例病例，9 例出现不同程度肺损伤，国内报道病例 12 例均存活，国外报道病例 4 例及本研究 2 例死亡病例均较早出现严重神经系统症状。结论 儿童轻中度 DQ 中毒引起的肺损伤是可逆的，但重度 DQ 中毒会进展迅速导致多脏器功能衰竭，尤其是早期出现严重神经系统症状者多预后不良。

关键词：敌草快；敌草快中毒；儿童；文献复习

敌草快（diquat，DQ）是一种非选择性速效灭生性除草剂，与百草枯（paraquat，PQ）同属联吡啶类化合物。近年来，随着 PQ 在国内禁止生产、销售，DQ 快速成为其替代品，DQ 中毒发生率逐年增加。DQ 虽被 WHO 定义为中等毒性，但大剂量服用后会导致病情进展迅速，造成人体多器官功能损伤，且有较高致死率，目前尚无特效解毒剂。儿童 DQ 中毒多为误服，病史不明确，服用剂量不精确，且毒物分析检测结果等待时间长，容易造成误诊、漏诊。目前国内外对儿童急性 DQ 中毒病例报道较少，多为个案报道。本文对近年我院收治的儿童急性 DQ 中毒病例进行分析，并结合相关文献复习，以提高临床医师对儿童急性 DQ 中毒的认识。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收集 2021 年 4 月至 2024 年 3 月河北省儿童医院收治的 8 例急性敌草快中毒患儿的临床资料。纳入标准 ：①年龄 ≤ 14 岁 ；②明确的口服 DQ 病史 ；③毒物检测成分为 DQ；④中毒至就诊时间＜24 h。排除标准：①既往有心、肝、肾、肺、消化、神经系统疾病或感染病史者；②混合中毒者；③临床资料不完整者。

1.2 研究方法

回顾性分析患儿的一般信息、症状、体征、实验室检查、影像学检查、治疗及预后等临床资料。以「敌草快中毒」和「diquat」、「diquat poisoning」为关键词检索中国知网、万方数据库及 Pubmed 数据库建库至 2024 年 4 月的相关中英文文献，并对其进行复习及总结。

2 结果

2.1 临床资料

8 例患儿中男 2 例，女 6 例，年龄最小为 3 岁，最大为 14 岁，均为经消化道吸收中毒，其中 4 例为误服，4 例为故意服用，口服量 1～180 g，来院时间为中毒后 3～24 h。

2.2 临床表现

服毒后 6 例出现消化系统症状，表现为恶心、呕吐、咽痛、口腔黏膜糜烂、腹痛、腹泻；4 例出现肺损伤，表现为咳嗽、气促及呼吸困难；2 例出现较严重的神经系统症状，表现为烦躁、抽搐、昏迷；2 例无明显症状。

2.3 实验室检查

血液中毒物检测均检测出不同浓度的 DQ（表 1）。2 例出现尿蛋白（+）。4 例血白细胞（WBC）升高 12.5×109/L～35×109/L，均以中性粒细胞升高为主。4 例肝肾功能异常，丙氨酸转氨酶（ALT）64～862 U/L，肌酐（Cr）79～320 μmol/L。入院时胸部影像学均未见明显异常，2 例死亡病例 24 小时内复查胸片可见双肺渗出，1 例复查胸部 CT 示双肺纹理增粗，例 1 于入院第四天后胸部 CT 可见双肺渗出病变（图 1）。

2.4 治疗与预后

入院后均给予洗胃，吸附剂（药用炭片、蒙脱石散），导泻、补液，甲基泼尼松龙，还原型谷胱甘肽，血液灌流及血液滤过等治疗。4 例好转出院。例 6 因经济问题放弃回当地医院治疗，随访患儿存活。例 3、例 7 口服超致死量 DQ 的患儿在治疗过程中（服毒 48 h 内）出现抽搐、昏迷，与此同时出现多脏器功能衰竭，尽管给予机械通气辅助呼吸、血管活性药物升压等生命支持，但病情仍迅速恶化而死亡。见表 1。

2.5 文献复习

以「敌草快中毒」和「diquat」、「diquat poisoning」为关键词检索中国知网、万方数据库及 PubMed 数据库建库至 2024 年 4 月的相关中英文文献，根据标题和摘要，剔除动物实验、综述、混合中毒等文献，共筛选中文文献 60 篇，英文文献 36 篇，其中可获取年龄小于 14 岁的患儿信息的中英文献共 9 篇，共纳入患儿 16 例（表 2）。其中男 9 例，女 7 例，年龄 2～14 岁，国内病例报道 DQ 浓度为 20%，国外 DQ 浓度为 37.3%，口服 DQ 估计量 1～40 g。2 例只有胃肠道症状，其余病例均有 2 种及以上器官受损，其中 9 例出现不同程度肺损伤，7 例出现不同程度神经系统症状。

3 讨论

DQ 毒性虽不敌 PQ，但大剂量 DQ 中毒，仍有较高的死亡率。DQ 可以造成胃肠道、肝脏、肾脏、肺、心脏及神经系统等多个系统损伤 [5,12]。目前根据 DQ 中毒的剂量分为轻度中毒（摄入<1 g 敌草快阳离子），中度至重度中毒（摄入 1～12 g 敌草快阳离子）及暴发性中毒（摄入>12 g 敌草快阳离子），世界卫生组织界定敌草快的致死量为 6～12 g[13]。随着 DQ 中毒剂量的不同及中毒时间的延长，对多脏器功能的损伤程度亦有所不同。消化道损伤是摄入 DQ 的早期常见症状，DQ 中毒后主要蓄积在肝脏及肾脏，并主要通过肾脏排泄 [5]。相关研究对于 DQ 中毒引起的消化道损伤及肝肾损伤较为明确，其严重程度与服毒剂量紧密相关 [13]。本研究及文献复习病例中大部分病例出现不同程度的胃肠道症状，服毒剂量越大，越容易出现消化道黏膜腐蚀损伤及肝肾功能异常。针对本研究及文献复习病例的临床表现，本文重点讨论了 DQ 中毒对于儿童肺损伤及神经系统损害的特点。

DQ 不在肺组织中蓄积，但也会引起不同程度肺损伤。研究结果显示，DQ 中毒只对 I 型肺泡上皮细胞造成损伤，DQ 中毒患者早期也可有双肺纹理增粗、渗出样或磨玻璃样改变，大剂量 DQ 中毒可引起肺纤维化改变 [13-15]。在 DQ 大鼠中毒模型中，随着中毒剂量增加和染毒时间延长，肺组织出现纤维化征象 [16-17]。但未见 DQ 中毒导致儿童肺纤维化报道。本组研究病例及文献复习发现中儿童部分病例存在不同程度肺损伤，对于轻中度 DQ 中毒病例，肺损伤多发生于中毒后的 3～5 天，且肺损伤是可逆的。而本研究中 2 例死亡病例的患儿入院时胸部 CT 均未见异常，入院 24 小时内病情迅速进展，呼吸困难逐渐加重，氧分压进行性降低，复查胸片可见双肺渗出，提示对于大剂量 DQ 中毒，摄入毒物后 24 小时内即可出现比较严重的肺损伤，且与患儿不良预后相关。但关于 DQ 中毒所致肺损伤规律仍需进一步研究。

DQ 较 PQ 有更强的神经系统毒性，DQ 中毒更易引起不同程度的中枢神经系统症状。研究发现，DQ 可以透过血脑屏障，产生活性氧（ROS）的效率是百草枯的 10～40 倍 [18]，中毒后引发机体氧化应激反应，引起细胞能量代谢，造成神经细胞死亡 [19-20]。DQ 相关中毒性脑病病情进展快、预后差，病死率高，但目前对于 DQ 中毒后神经毒性机制尚不清楚。王君君等 [6] 研究发现 DQ 中毒后首次出现神经系统症状的时间越晚，出院存活率越高。本研究及文献复习中存活病例中绝大部分无神经系统受累，即使有受累也较为轻，主要表现为头痛等。本组报道及文献复习死亡病例于服毒后 48 小时内出现昏迷、抽搐等严重神经系统症状，尸检结果显示存在脑水肿、脑出血及脑梗死等表现 [2]，提示 DQ 中毒后早期出现严重神经系统可能是导致儿童死亡的重要危险因素。

DQ 中毒无特效解毒剂，血液净化是清除循环中 DQ 的主要措施之一，血浆 DQ 浓度达峰值时间在服用 2～3 h 以内，有研究发现早期进行血液净化治疗能显著降低血浆中的 DQ 浓度，此时的清除效率较高 [21]。早期血液净化治疗还可以减轻炎症反应和肾、肝、肺等器官损伤。多项研究表明，联合血液净化模式较单一血液净化模式可减轻脏器损伤，降低病死率 [9-11]。但目前在儿童 DQ 中毒病例中尚无足够的临床证据支持血液净化可以改善 DQ 中毒预后。文献复习中 4 例死亡病例均在患儿服毒 20～24 小时后进行血液净化，最终均死亡，而国内存活病例大部分在中毒后 15 小时内行血液净化，提示早期行血液净化可能会降低患儿的死亡率。而本研究 2 例患儿摄入了远超致死量（6 g～12 g）[13] 的 DQ，虽然于中毒后 5～7 小时内接受了血液净化，但病情仍迅速进展而死亡，说明中毒剂量越大，死亡率越高。本研究及文献复习中 2 例中度 DQ 中毒（4～6 g），虽未进行血液净化治疗，但患儿均存活且无不良后遗症。另外，本研究病例 1 与病例 7 均为女孩，年龄、服毒量相近，虽前者更早接受联合血液净化模式，但洗胃时间较晚，表现出更严重的肺损伤。这提示我们，DQ 中毒的预后除了与中毒剂量直接相关，早期发现，尽早洗胃（<1 h）及血液净化等治疗有助于改善预后。

儿童 DQ 中毒预后较成人相对好，考虑与机体代谢快，脏器修复能力较成人强有关。目前对于儿童 DQ 中毒的研究数据匮乏，尚无规范的诊治方案，未来我们应收集分析更多临床数据，进一步探讨研究 DQ 中毒对儿童机体的损害。此外，本研究及国内大部分报道病例中儿童 DQ 中毒多发生于青少年，多为故意服用，提醒我们应更加关注儿童心理健康，预防敌草快中毒，减轻家庭及社会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