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广州医科大学附属妇女儿童医疗中心
作为一名麻醉科医生,在临床工作中,我们有时也会遭遇一些让人胆战心惊的「噩梦」,比如恶性高热。
恶性高热(Malignant Hyperthermia,MH)是一种罕见但可能致命的疾病,通常在接受全身麻醉手术时由某些麻醉药物引发。这种疾病会导致体温急剧升高、肌肉僵硬,甚至危及生命 [1]。
恶性高热为什么会致命?有没有特效药?今天我们就来聊聊它的风险、症状和处理方法。
恶性高热是全球麻醉界谈之色变的致命麻醉并发症。
1922 年,首例可能的恶性高热病例被记录,但当时并未明确病因和机制。
1960 年,澳大利亚医生 Michael Denborough 和 Richard Lovell 报告了一个家族性病例,一名年轻男性在接受氟烷麻醉后出现致命性高热,家族中多名成员在麻醉后死亡。这是恶性高热的研究起点,随后医学界开始正视这个「隐形杀手」。
恶性高热是一种常染色体显性遗传为主要遗传方式的临床综合征。它主要在使用某些麻醉药物(如挥发性吸入麻醉剂或去极化肌松药,如琥珀胆碱)后被诱发,导致骨骼肌细胞内钙代谢紊乱,引发肌肉异常强直、体温迅速升高(甚至超过 40°C)、心率加快、呼吸困难等危急症状 [2]。该疾病与遗传有关,最常见的致病基因是 RYR1 突变。
虽然恶性高热是一种罕见病,但一旦发作,后果极为严重。
恶性高热的全球发生率为 1/5,000 到 1/250,000[4],儿童的发病率较高(约 1/30,000),成人较低(约 1/100,000)[5]。在中国,临床发病率为 1/35,000 到 1/68,000,而携带致病基因的遗传易感性人群可能高达 1/400[6]。
临床分型 [7]:
爆发型:多以高碳酸血症为首发症状,特点是在通气量正常或者高于正常的情况下呼气末 CO2 分压仍然持续升高,核心体温急剧升高(可能是早期。也可能是晚期体征, 最高可达 40 C 以上),可同时合并呼吸性和代谢性酸中毒、高钾血症、心动过速、肌肉僵硬。如治疗措施不及时,多数患者数小时内死于严重酸中毒、高钾血症、顽固性心律失常和循环衰竭。在发病 24~36 h 内,上述症状可能再次发作,这种临床分型死亡率最高。
咬肌痉挛型: 使用琥珀酰胆碱后患者出现咬肌僵硬,可能是 MH 的早期症状。肌酸激酶 (CK) 可发生变化。
延迟发作型:不常见。可能在全身麻醉结束后才出现,通常在术后 1 h 之内开始。
单纯横纹肌溶解型:一般术后 24 h 内出现。横纹肌溶解的严重程度不能由合并疾病和手术因素来解释。
死亡率:
如果不及时治疗,恶性高热的死亡率高达 90%[6]。在中国,2015-2020 年的研究显示,死亡率为 53.4%[8],但使用丹曲林(Dantrolene)治疗的患者中,生存率达 78.6%,而未使用者仅为 36.4%[6]。
恶性高热具有明显的遗传倾向,下列人群属于高风险或潜在高风险群体:
有家族病史的人:如果你的父母或亲戚中有人曾因麻醉出现恶性高热,你可能也携带这种风险基因 [1]。
某些先天疾病患者:例如患有中央轴空病(Central Core Disease)等肌肉疾病的人,恶性高热的风险更高 [2]。
儿童:儿童的发病率是成人的 3-5 倍 [4]。
特发性脊柱侧弯/斜视患者:这类患者的风险增幅数据待进一步研究 [6]。
恶性高热的症状来势汹汹,通常在手术中使用某些麻醉药物后迅速出现。常见表现包括:
体温飙升:短体温可能在短时间内升至 40°C 甚至更高。
肌肉僵硬:尤其是下巴(咬肌)和全身肌肉变得紧绷。
心跳加快:心跳频率显著升高,可超过每分钟 100 次。
呼吸急促:患者会感到喘不过气,二氧化碳水平升高。
其他表现:皮肤发红、尿液变棕色、心律失常等。
面对恶性高热危机,关键在于快速识别和迅速干预:
特效药:丹曲林(Dantrolene)
丹曲林是治疗恶性高热的「救命药」,能迅速阻止肌肉异常收缩,降低体温。研究显示,及时使用丹曲林可以将死亡率显著降低。
其他处理方法:
1. 立即停止引发药物:如氟烷、琥珀胆碱等麻醉剂。
2. 物理降温:用冰袋或冷水帮助患者降低体温。
3. 支持治疗:纠正血液酸碱失衡、控制心律失常等。
虽然恶性高热无法完全避免,但以下措施可以降低风险:
了解家族病史:如果家里有人得过恶性高热,务必记录下来并告知医生。
基因检测:有条件的话,可以检测自己是否携带 RYR1 基因突变。
术前沟通:手术前,主动告诉麻醉医师你的风险,医生会选择安全的麻醉方案。
恶性高热虽然罕见,但它是手术中的「隐形杀手」,是每个麻醉科医生都不敢轻视的并发症。
幸运的是,只要我们了解自己的风险,提前与医生沟通,并确保医院备有丹曲林等救命药物,就能将危险降到最低。如果你或家人有相关家族史,记得在下次手术前主动提起,让医生为你量身定制安全的麻醉方案。
文献来源
1. Rosenberg, H., et al. (2015). Malignant hyperthermia: A review. *Orphanet Journal of Rare Diseases*, 10, 93. https://doi.org/10.1186/s13023-015-0310-1
2. Glahn, K. P., et al. (2010). Recognizing and managing a malignant hyperthermia crisis: Guidelines from the European Malignant Hyperthermia Group. *British Journal of Anaesthesia*, 105(4), 417-420. https://doi.org/10.1093/bja/aeq243
3. Riazi, S., et al. (2018). Malignant hyperthermia in the post-genomics era: New perspectives on an old concept. *Anesthesiology*, 128(1), 168-180. https://doi.org/10.1097/ALN.0000000000001878
4. Brady, J. E., et al. (2009). Prevalence of malignant hyperthermia due to anesthesia in New York State, 2001-2005. *Anesthesia & Analgesia*, 109(4), 1162-1166. https://doi.org/10.1213/ane.0b013e3181ac1988
5. Rosero, E. B., et al. (2009). Trends and outcomes of malignant hyperthermia in the United States, 2000 to 2005. *Anesthesiology*, 110(1), 89-94. https://doi.org/10.1097/ALN.0b013e318190bb08
6. Chen, X., et al. (2022). Clinical Features of Suspected Malignant Hyperthermia in China from 2015 to 2020: A Retrospective Study from China Malignant Hyperthermia Emergency Assistance Group. *Journal of Multidisciplinary Healthcare*, 15, 3005-3014. https://doi.org/10.2147/JMDH.S390065
7. 中国防治恶性高热专家共识(2020 版). 中华麻醉学杂志, 2021, 41(1): 1-8
8.Larach, M. G., et al. (2014). Malignant hyperthermia deaths related to inadequate temperature monitoring, 2007-2012: A report from the North American malignant hyperthermia registry. *Anesthesia & Analgesia*, 119(6), 1359-1366. https://doi.org/10.1213/ANE.0000000000000421
作者:黄发 住院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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