妊娠期糖尿病对母婴脂代谢及胎盘脂质转运酶的影响

来源：《临床儿科杂志》

徐碟, 卢春霞, 李伟, 董文斌, 康兰, 雷小平. 妊娠期糖尿病对母婴脂代谢及胎盘脂质转运酶的影响 [J]. 临床儿科杂志, 2025, 43(4): 251-256 DOI:10.12372/jcp.2025.24e0524

XU Die, LU Chunxia, LI Wei, DONG Wenbin, KANG Lan, LEI Xiaoping. Effect of gestational diabetes mellitus on maternal and fetal lipid metabolism and placental lipid transport enzymes[J]. Journal of Clinical Pediatrics, 2025, 43(4): 251-256 DOI:10.12372/jcp. 2025.24e0524

本文作者：徐 碟  卢春霞  李 伟  董文斌  康 兰  雷小平

作者单位：西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新生儿科（四川泸州 646000）

摘要：目的 探讨妊娠期糖尿病（GDM）对不同孕周孕妇和新生儿脂代谢以及胎盘脂肪转运酶表达的影响。方法 回顾性分析 2022 年 1 月至 2022 年 12 月住院分娩孕妇及其新生儿的临床资料，采集 2023 年 8 月至 2023 年 10 月分娩孕妇的胎盘。根据孕妇是否罹患 GDM 分为 GDM 组和对照组，比较两组间孕妇及其新生儿脂代谢指标差异；比较两组间胎盘组织内皮脂肪酶（EL）及脂蛋白脂肪酶（LPL）表达差异。结果 纳入足月妊娠孕妇共 541 例，对照组 418 例、GDM 组 123 例；早产孕妇共 203 例，GDM 组 110 例、对照组 93 例。在足月妊娠孕妇中，与对照组比较，GDM 组孕妇孕期增重更多、剖宫产率更高，差异存在统计学意义（P<0.05）；但早产孕妇中，GDM 组孕妇较对照组分娩孕周更小、孕期增重也较少，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在足月和早产孕妇中，GDM 组分娩前三酰甘油（TG）均高于对照组，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HDL）均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GDM 组足月新生儿 77 例入住 NICU，按照孕周及出生日期 1︰1 比例匹配 77 例入住 NICU 的新生儿作为对照组，其血总胆固醇（TC）、TG 均高于对照组，HDL 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在足月妊娠孕妇的胎盘中，GDM 组 EL 表达量较对照组升高，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但两组间 LPL 表达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而早产分娩孕妇中，两组间 EL 和 LPL 表达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结论 GDM 与母孕期脂代谢紊乱相关，但仅在足月新生儿中存在相关；胎盘 EL 可能参与了 GDM 孕妇所分娩的足月新生儿的脂代谢紊乱的发生。

关键词：妊娠期糖尿病；脂代谢；胎盘转运；新生儿

妊娠期糖尿病（gestational diabetes mellitus，GDM）是常见的孕期并发症之一，全球 GDM 患病率可达 14.0%[1]，我国甚至高达 14.8%[2]。研究显示，GDM 孕妇孕期血糖水平显著高于健康孕妇 [3]，可增加围产期母婴不良结局的风险 [4-7]，甚至与子代成年期 2 型糖尿病、肥胖等代谢性疾病的发生风险增加相关 [8]。成年期疾病发育起源假说认为 [9-10]，宫内高血糖暴露导致的胎儿代谢重编程导致远期不良代谢结局的发生。既往研究较多关注 GDM 孕妇及其子代的糖代谢紊乱，事实上，GDM 孕妇也存在明显的脂代谢紊乱，但其胎儿是否发生脂代谢紊乱及发生于孕期哪个阶段、母胎间脂质代谢紊乱的相关性及机制鲜有报道。

研究证实，健康妇女孕期脂质代谢较非孕期更加活跃 [11-14]，在孕早期和孕中期，孕妇体内大量脂肪沉积，而在孕晚期，脂肪在胎盘被水解为脂肪酸，转移到胎儿体内合成脂肪，胎儿皮下脂肪及体重迅速增加 [15-17]。在 GDM 孕妇中，其整个妊娠期的血脂水平都显著高于健康孕妇 [18-20]，其胎盘脂肪量也较健康孕妇增多，胎盘质量增加 [21-22]，子代发生肥胖等代谢性疾病风险增加。胎盘的内皮脂肪酶（endothelial lipase，EL）和脂蛋白脂肪酶（lipoprotein lipase，LPL）是人胎盘滋养层细胞和内皮细胞仅有的脂肪酶 [23]，是脂肪酸从母亲到胎儿跨胎盘转运的重要载体 [12]。妊娠早期和晚期，胎盘均有 EL 表达 [23]。此外，有研究显示 GDM 孕妇胎盘中 LPL 表达显著升高，且表达水平与胎龄大小相关 [12]，但也有研究认为 GDM 胎盘中 LPL 的表达与正常妊娠时无明显差异 [24]。故本研究将比较 GDM 孕妇和无代谢性疾病孕妇不同孕周新生儿间血脂的差异；检测足月儿和早产儿胎盘中脂质转运酶的表达，初步探讨 GDM 影响胎儿脂代谢的胎盘调节机制。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选取 2022 年 1 月至 2022 年 12 月于西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住院分娩孕妇及其新生儿作为研究对象，胎盘来源于 2023 年 8 月至 2023 年 10 月分娩的孕妇。纳入标准：①单胎妊娠；②均于孕 24～28 周完成口服葡萄糖耐量试验（OGTT）试验。排除标准：①合并除 GDM 外的代谢性疾病，如妊娠期高血压、肝炎或胆汁瘀滞者、有糖尿病家族史及孕前糖尿病；②需要长期应用糖皮质激素或影响脂代谢的药物；③母婴结局指标不全。

根据孕 24～28 周 OGTT 试验结果，将孕妇分为对照组和 GDM 组。

1.2 方法

1.2.1 临床资料收集 利用本院电子病历系统收集纳入孕妇基本信息资料，包括年龄、身高、孕前体重、孕前体质指数（BMI）、孕次、孕期增重，同时收集在产前 1 天内检测的血脂水平包括三酰甘油（TG）、总胆固醇（TC）、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HDL）、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LDL）、载脂蛋白 A1（APOA1）、载脂蛋白 B（APOB），糖尿病相关指标包括果糖胺（FMN）、糖化血红蛋白（HbA1c）。新生儿相关检验结果包括出生体重，身长，生后未进食前生化指标（TG、TC、HDL、LDL、APOA1、APOB、FMN），血糖。

1.2.2 胎盘内皮脂肪酶及脂蛋白脂肪酶检测 胎盘娩出后立即取近脐带约 3 cm 处 1 cm×1 cm 大小胎盘组织，用生理盐水洗净血液后吸干水分，置入液氮快速冷冻后放入-80℃ 冰箱中保存，组织于采集后 2 个月内统一采用 ELISA 试剂盒按照操作流程测定 EL（菲恩生物，产品货号：EH2989）和 LPL（菲恩生物，产品货号：EH0879-CM）的表达量。

1.3 统计学分析

采用 SPSS 27.0 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处理。计量资料符合正态分布的以均数±标准差表示，两组间比较采用两独立样本 t 检验或配对 t 检验；非正态分布的以 M（P25～P75）表示，组间比较采用 Wilcoxon 秩和检验或配对样本 Wilcoxon 符号秩和检验。计数资料以例数（百分比）表示，组间比较采用 χ2 检验或 Fisher 精确概率法检验。以 P<0.05 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一般情况

研究期间入组足月妊娠孕妇 605 例，排除合并妊娠期高血压 23 例，肥胖 30 例，肝炎 5 例，结局指标不全 6 例，最终纳入足月妊娠孕妇共 541 例，对照组 418 例、GDM 组 123 例。入组早产妊娠孕妇 719 例，排除合并妊娠期高血压 208 例，肥胖 150 例，有糖尿病家族史 12 例，产前存在糖尿病 29 例，合并肝炎或者胆汁淤积 78 例、高胆固醇血症 34 例，结局指标不全 5 例，最终纳入早产妊娠孕妇共 203 例，GDM 组 110 例、对照组 93 例。

足月妊娠 GDM 组较对照组孕妇孕期增重更多、剖宫产比例更高，差异存在统计学意义（P<0.05）；但早产孕妇中，GDM 组孕妇较对照组分娩孕周更小、孕期增重也较少，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 1。

2.2 GDM 组与对照组孕妇之间脂代谢指标比较

足月和早产妊娠 GDM 组孕妇分娩前 TG 均高于对照组，HDL 均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 2。

2.3 足月儿和早产儿 GDM 组与对照组之间脂代谢指标比较

GDM 组足月新生儿 77 例入住 NICU，按照孕周及出生日期 1︰1 匹配入住 NICU 的新生儿 77 例（其母无 GDM，产前末用糖皮质激素）作为对照组。GDM 孕妇分娩的足月新生儿血 TC、TG 均高于对照组，HDL 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早产儿间血 TC、TG、HDL、LDL、APOA1、APOB 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 3。

进一步分层比较 35～37 周、32～34 周及<32 周早产儿 GDM 组和对照组之间血脂情况，在不同孕周中，两组早产儿间血 TC、TG、HDL、LDL、APOA1、APOB 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 4。

2.4 不同孕周胎盘组织中 EL 和 LPL 表达情况

采集 2023 年 8 月至 2023 年 10 月分娩的孕妇胎盘行胎盘脂质转运蛋白检测，其中 GDM 组足月孕妇胎盘 10 例，匹配相同孕周的对照组 10 例；早产 GDM 组孕妇胎盘 5 例，匹配相同孕周的对照组 5 例。

足月妊娠 GDM 组胎盘组织中 EL 表达量较对照组升高，但两组孕妇胎盘间 LPL 表达量差异无统计学意义。早产妊娠两组间胎盘组织中的 EL 和 LPL 的表达量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 5。

3  讨论

本研究发现足月 GDM 孕妇 TG 较对照组升高，HDL 降低，且其新生儿 TG、TC 均较对照组升高，HDL 降低，与既往研究结果一致 [25-27]。在正常妊娠状态下，随着孕周的变化，孕妇的血脂出现适应性的变化。妊娠期孕妇脂代谢水平与妊娠并发症的发生密切相关，对母婴产生不良影响，而 GDM 患者更易发生血脂异常。当 GDM 合并高脂血症时，提示糖脂代谢紊乱更甚，对新生儿结局的影响也更为显著 [28]。因此，GDM 不仅与足月妊娠的孕妇脂代谢紊乱相关，且也与其新生儿脂代谢紊乱相关。

本研究发现，早产的 GDM 孕妇，其分娩前血 TG 升高，HDL 降低，提示即使在未足月分娩的孕妇中，GDM 也与孕妇脂代谢紊乱相关，与足月妊娠孕妇中的研究结果一致。但本研究也发现，GDM 与早产儿脂代谢指标之间无显著相关性。既往研究证实，正常妊娠过程中，母亲的血脂并不能直接通过胎盘转运到新生儿体内，胎儿脂质来源是利用母源性游离脂肪酸等原料，以自身合成的方式为主，且脂质的累积发生在妊娠期后期 [29-30]。据此，我们推测，GDM 对于胎儿脂代谢的影响可能发生在孕晚期。但在本研究中，对照组孕妇孕期体重增长大于 GDM 组，可能是对照组的分娩孕周大于 GDM 组所致，这也可能是 GDM 组与对照组间早产儿血脂差异无统计学意义的原因。但分层分析的结果提示，即使在孕周相似的人群中，两组早产儿间血脂水平也无显著差异。根据上述结果，本研究认为 GDM 与孕妇孕期脂代谢紊乱相关，且不受孕周影响；GDM 也会导致胎儿脂代谢紊乱，但 GDM 仅与足月儿脂代谢紊乱相关，提示 GDM 对胎儿脂代谢的影响可能发生在孕晚期。

与血脂代谢紊乱仅发生在 GDM 足月新生儿中相对应，本研究还发现 GDM 孕妇胎盘 EL 的表达仅在足月胎盘中显著增加，与既往在足月儿中的研究结果一致 [31]。众所周知，脂质很难直接穿过胎盘，胎儿的脂肪大部分由胎儿自身合成 [32-33]，但合成脂肪的原料游离脂肪酸则来自于母亲。合体滋养层的微绒毛中存在 2 种特异性水解酶 EL 和 LPL[34]，EL 主要水解含 HDL-C 的磷脂，孕晚期 EL 表达水平高于孕早期，且 GDM 孕妇胎盘 EL 的表达较健康孕妇显著增加 [31]，在本研究中，足月妊娠胎盘 EL 和 LPL 表达水平证实了同样的结果，但早产妊娠 GDM 组与对照组 EL 的表达无显著差异，提示 EL 可能是 GDM 影响胎儿脂代谢紊乱的胎盘因素之一。

本研究来源于临床观察数据，不能获得因果关系；此外，本研究中胎盘与孕妇及新生儿临床数据来源于不同群体，且样本量较小，研究结果可能具有一定偏倚，需进一步扩大样本量、匹配实验样本来证实本研究结果；由于样本量较少，未按孕周对早产胎盘脂质转运酶的表达行分层分析，未能明确 EL 出现差异的孕周，仍需扩大样本量来进一步探索。

综上所述，GDM 孕妇孕期存在脂代谢紊乱，但仅在足月新生儿中观察到脂代谢紊乱及胎盘 EL 表达量增加，EL 可能是介导 GDM 孕妇与新生儿脂代谢紊乱的胎盘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