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护理故事之
精致奶奶的寻梦环游记
-老年医学科 云燕-
清晨
阳光洒满了乡野
山坡上鸡鸭成群
池塘里鱼儿嬉戏
......
这是李奶奶描述的美丽家园
因肺癌脑转移二次入院的李奶奶已经 73 岁了，她是一位精致的奶奶。可最近，李奶奶脸上少了很多笑容，有时还坐在床上发呆。于是，我打算在午后查房时和她聊聊。
我说：「我们精致奶奶怎么在发呆呀！」
李奶奶：「我可不是什么精致奶奶了，我只是个不中用的老太婆，连自己的生活都打理不好！」
我说：「怎么会呢？我看您和以前一样精神呀！」
李奶奶却说：「你看，我现在不用尿管，就像小孩一样尿床，太不中用了」
李奶奶由于疾病原因发生尿失禁，今天是拔除导尿管后的第一天，没想到就尿床了。这使她陷入了自我怀疑，人也变得沉默寡言了。
此时，我拉着李奶奶的手，安抚着说：「李奶奶，您能形容一下此刻的心情吗？」
李奶奶沉思了一会说：「烂苹果吧」
我：「为什么是烂苹果呢？」
李奶奶：「就是外表看着光鲜亮丽，丢弃了可惜，可留着却是一无是处。」
我：「那这个烂苹果对您有什么影响吗？」
李奶奶：「影响可大了，我的女儿工作很忙，却还专门请假照顾我。而且我还总把床单尿湿，身上也总有股味道。」
我：「那您觉得有好的影响吗？」
李奶奶：「若是说好的影响，就是女儿和外孙都很孝顺，一直在旁边守护着我，我们一起相处的时间也多了。」
为了鼓励李奶奶，我决定为她寻找闪光点，帮助其建立信心。
我：「李奶奶，听说，您还是画师呢？不知我们能否有幸一饱眼福呢？」
李奶奶此时露出了羞涩的笑容，说：「我以前就是画师，可以在任何玻璃门中作画，可受欢迎了。但是现在，我老了，不能再画了。」
她的女儿立即拿出她曾经的作品让我们欣赏，我们看了都纷纷赞赏，并鼓励她继续作画。
李奶奶终于拿起了画笔即兴作画。随后，那栩栩如生的画顿时出现在纸上。每一笔都蕴含着激情，每一笔都蕴含着希望。
此时，我引导李奶奶讲述画中的含义。
李奶奶的作品
李奶奶：「这画的是我家小动物，我想家了，我的儿子很早就去世了，我和老伴相依为命，生活的也很惬意，我觉得此生足以。但我唯一遗憾的是，儿子的离世很突然，我们都来不及和他道别。我很想他 ，他还那么年轻，我多希望离开的人是我呀。」
听了李奶奶的述说，我们与李奶奶约定为她解决这个「烂苹果」的问题。
我们医护共同讨论，留取尿培养，给予抗炎药物治疗。
专科护士介入，评估为急迫性尿失禁。通过排尿日记，为其制定饮水计划及凯格尔行为训练计划。经过一周的干预，李奶奶的尿失禁症状明显好转，不再尿床了。
最后，我们决定帮助李奶奶弥补心中遗憾，走出伤痛。
秋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温暖洒满心田。此时，我走进李奶奶的房间，与她交谈她儿子的故事，并进行哀伤辅导。
我鼓励她把想对儿子说的话语写下来，同时也鼓励她为儿子设立心灵花园。
我们引导李奶奶在女儿的陪伴下观看《寻梦环游记》。电影结束时，李奶奶感动得泪流满面。
寻梦环游记用色彩斑斓的画面，载歌载舞的场景，虚构了一个温暖华丽的亡灵世界。在那里，死亡，是爱与美好的延续，是一场盛装出席的表演。
我们按照电影风格打造了专属李奶奶的寻梦病房，在温暖的灯光、温情的音乐下，驱散道别所带给人们的冰冷感受，引导李奶奶进行哀伤陪伴冥想，做她想与儿子做的事情，说她想对儿子说的话语。
一封无法寄出的信
李奶奶在信中写道：
儿子，我想听到你叫我一声妈妈，可这一切都成为我永远的回忆。我没有想过在我有生之年，世界上会没有你。你是我们心灵的暖炉，你的离去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了我所有的光亮。
你离开我们一年多了，可我却一直无法面对你的离去。我有很多想对你说的话语，每次打开你的房门，却再也看不到你的身影。
你是一个懂事孝顺的孩子，我真希望离开的那个人是我。我想，「如果上天真的可以一命换一命，那医院的天台上肯定站满了妈妈。」
还记得你曾经告诉我：「我最喜欢吃妈妈做的红烧肉。」自从你离世后，我再也没有做过红烧肉了。此时，我想明白了，红烧肉是我们共同的话语，以后，当我想你时，我就会做你爱吃的红烧肉，这是妈妈的味道，也是妈妈将你藏在心底的依据。
信中的话语令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就是每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为了孩子，她们可以付出一切。
最后，李奶奶将关于儿子的记忆保留在内心深处，带着这些蕴藏着爱的能量去开启属于她自己的新的生命旅程。
仪式结束后，李奶奶终于释怀了。对我说：「原来死亡并不是真的逝去，遗忘才是永恒的消亡。」
最后，李奶奶在我们的精心照料下，终于丢掉了「烂苹果」，她的女儿看到母亲的变化，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在她出院前，我们也借用诗歌表达我们对她的祝福。将抄写的诗歌送给了她。
护士为她抄写的诗歌
临走前，李奶奶表达了感谢，我们也建立了联系。
不久前她告诉我，她带着鲜花和儿子喜欢吃的红烧肉去扫墓了。她说，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平静地面对儿子的离去。
看到这些，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生活中，人总会慢慢变老，我想，在那些没有技术可以解决痛苦的脆弱时刻，护士愿意用爱和同情，传达人性本质的温暖和善意，给她们带来光明和希望，帮助她们体面的老去，帮助她们抚平亲人们离去的忧伤，让她们保持对生活的热爱，尽情地释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这也许就是我们进行叙事护理的意义所在吧！
作者：老年医学科 云燕
照片：刘玉文
编辑整理：罗医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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