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多岁的严重糖尿病患者，酮症酸中毒，刚到外院门口就不行了，肋骨按断了两根才硬把人摁回来。患者转来的时候，咬肌下颌那里的肉都快烂没了，整个腮腺全漏在外头，像个海绵一样，窟窿里的脓不停地往外流。
40 多岁男性，因为感染引发大面积坏死性筋膜炎，从头皮到肩部到背部，光切下来的坏死皮肤都两三斤重，是我切过最重的一个标本，胸前的肉在外面露着，前后做了 5 次手术。
30 周孕妇，左半边脸到下颌全部感染，肿得红紫、发亮，她疼得没办法张嘴，吃饭、说话都不行，咽喉肿胀到快把气道堵死，窒息风险大，母子危在旦夕。」
这些曾住进 ICU，命悬一线的患者，都因一种病——间隙感染。
劫后重生，他们都用「凶险」、「后怕」二词来形容。
间隙感染的「连锁反应」：气道梗阻、感染性休克、败血症、多器官衰竭、原发病爆发......
人的正常颌面部各层组织之间，存在潜在的筋膜间隙，这些间隙一般是看不到的。
当感染侵入这些间隙时，引起的化脓性炎症，会使疏松的结缔组织溶解液化，产生「脓液」。
脓液越积越多，潜在的间隙被撑大，变成明显的间隙，而所在部位因炎症感染，表现出红、肿、热、痛的症状。
除了颌面部外，人体还有很多这样的间隙，它们之间连接贯通，也给了感染可乘之机。
如果不加以控制，感染会渐渐地向阻力薄弱的组织扩散、弥漫，形成多个间隙感染，严重者会遍及全身，危及生命。
「这个病有很多要命的地方。首先，最常见的咽喉部感染红肿，引起气道梗阻，造成病人呼吸困难、窒息。
当病变进展到一定程度，肿胀感染可能蔓延到颈部、胸部，出现脓毒血症、休克，甚至多器官衰竭。
还有一些基础病的患者，感染会使原发病爆发，出现严重的并发症，比如糖尿病患者酮症酸中毒，心脏病患者出现心衰，等等。」
小小牙痛，拖进 ICU
「有一多半危重症，都是心大拖出来的。」
马戈介绍，间隙感染多数起因是容易忽视的牙源性感染。
「发病时，他们自以为只是小小的牙痛，并不在意，觉得吃几天消炎药，忍一忍就好了，结果越拖越重。」
人的口底间隙多，又易「藏污纳垢」，如果不注意口腔的清洁卫生，很容易产生炎症，比如常见的智齿冠周炎。而当炎症进一步发展，间隙感染就找上门了。
此外，虫牙导致的牙痛、牙根炎症、牙周炎和拔牙后感染，也有可能导致间隙感染。
去年，59 岁的老钱就因为拔了一颗牙，住进了 ICU，经过 4 次手术，才保住命。
拔牙第二天，他的牙龈开始肿，打了 4 天消炎针，不但肿没消下去，连带着嗓子都疼，紧接着发烧、胸痛、喘不上气、呼吸困难。
来院时，老钱上半身已有 10 多处感染，上至颅底，下至胸部纵膈，炎症导致咽部组织肿胀，阻塞了气道，随时可能窒息。
45 岁的老王，左边几颗牙齿反复疼了十几年，尤其是一上火，牙疼就发作。而他每次也只是买点止疼药、消炎药吃。
前年，一次牙痛复发，直接导致老王颌面部、颈部、胸前大面积间隙感染，形成了大面积的脓包，手术排出的脓液足足有上百毫升。
「间隙感染无法自愈，一旦发生，如果不接受正规治疗，不把脓彻底排出来，只会越来越差，家里买的普通抗生素基本没啥用。」
另外，备孕的女性一定要注意，由于孕期雌激素水平变化大，牙龈是雌激素的「靶器官」、重点「攻击」对象，孕妇易出现各种口腔感染、牙周疾病，且在雌激素水平的叠加下，炎症只会愈发严重，间隙感染风险也会明显提高。
而残酷的现实是，孕期所有疾病的检查和治疗都有诸多限制，困难重重。
一旦发生间隙感染，就会像前文提到的 30 周孕妇一样，母子都置于险境。
因此，马戈提醒备孕期、孕期女性：「备孕前要把各种危险消除在萌芽中，切除反复发炎的扁桃体，拔除反复炎症的智齿和不可治疗的根尖周炎牙齿，及时治疗龋坏牙齿，怀孕前洁牙，孕期好好刷牙，保持口腔清洁、卫生。」
桩桩件件血的教训，印证那句医生已经说「烂」的老话——预防为上！有病别拖！赶紧治！
「西安毒王」的自我修养——从不拒绝
大家都知道，马戈爱拉别人讲解「得意之作」，有朋友圈「日晒」手术的习惯。
皮开肉绽的血腥伤口、「奔涌」而出的感染脓液、恢复良好的「妈生脸」，堪称他朋友圈「三件套」标配。
「呕！经常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味儿。」
「条条提神醒脑，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马戈每切一台肿瘤，就要『奖励』自己一个间隙感染。」
......
大家在反复视觉冲击下，给马戈安上了「西安毒王」的「美称」。
但玩笑归玩笑，「马戈 = 靠谱」的印象也在圈内传开，每每遇到间隙感染的患者，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
「找马戈，间隙感染，能治！」
马戈也有一例治一例，来者不拒。
「得间隙感染的人毕竟是少数，颌面外科没人把它当成主流疾病去钻研。」
而马戈的从不拒绝，反而使得这鲜有医院「问津」的小众病种，成为大兴咽喉颌面头颈外科的「常驻大户」。
「前几年，每年大概有三四十例；去年，高峰时，科室 1/3 病人都是间隙感染；仅今年上半年，我们就治了快 40 个。」
难治的患者被自己团队治好了，「领头人」马戈的成就感溢于言表。
然而，话锋一转，他纠结、矛盾的「老毛病」又犯了。
「其实，我也不想折腾，间隙感染就是个操心病，手术本身难度不大，关键在于细节把控和全流程的监护，患者住院时间长，治疗起来费时费力。」
在马戈看来，间隙感染手术做到广泛切开、充分引流。
要选择低位引流的切口位置，同时兼顾切口的隐蔽性。大小也要适中，切口太大创伤大、瘢痕大，切口小，脓不好清干净。
清理时，要根据影像对照，精准解剖每一个感染间隙。如何保证干净，不留死腔？除了专业基础，凭得是「手感」，是经验。
术后，严密监测患者体温、实验室指标，冲洗换药，纠正电解质，补充蛋白，预防血栓，监督提醒下床活动......
「那个脓能把人熏死，戴着手套都挡不了脓臭味，每次做完手术，双手味道那叫一个酸爽......」
他又陷入了一边吐槽抱怨，一边死磕自己的「精神内耗」中。
「死磕者，恒磕自己之」，想来大家早「拿捏」了马戈的「说一套做一套」—— 不管是同行推荐，还是慕名直奔，马戈仍是一台台手术认真做，一位位患者尽心治。
来者不拒的底气，源于多学科无条件、全力支持
马戈的「来者不拒」，或出于医者良心，或源于专业自信，更重要的，还有院方、多学科的无条件支持。
间隙感染的病人绝大多数都张不开嘴，咽部肿胀，有的脖子肿得比头还粗，全是脓。这种情况，不管是麻醉插管、气管切开都会有很大的挑战。所以，首先麻醉科得敢接。
「要不咋说，麻醉科韩丽春主任被我折腾得够呛。」
其次，是 ICU 的绝对重要性。间隙感染危重患者往往全身有多种基础疾病，术后的生命体征检测、综合用药、气道管理、管路护理...... 都要靠更专业、更精细的 ICU 医护来保障。
「他们对于患者整体情况把握得更好，这是我们普通专科无法企及的。」
再者，相关内科的精准管理和指导。比如，内分泌代谢科精准治疗酮症酸中毒；心内科指导治疗患有心血管疾病的患者；如果合并有肺炎，还需要呼吸科的支持......
「这个病，光我一个科治绝对不行，大家给力，肯帮我，我才有底气接。很感谢兄弟科室的全力协助。」
如今，得益于技术进步、经验积累、设备升级，加上多学科配合，医院间隙感染患者住院时间明显缩短，气管切开的比例逐渐下降，舒适化治疗体验感有所提升。
马戈团队致力于以更小创伤、更短恢复时间、更少治疗代价为目标，守好患者的生命线。
总之，还是那个原则——患者最大获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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