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齿固定两周，不能张嘴，只能用吸管进流食和营养维持，下半张脸保持一个姿势，你受得了吗？」
「只要脸上没有疤！我能！」
而事实证明，张女士做到了。
20 年来，马戈缝过数千张脸，见证了太多人，为了美，为了不留疤，可以做出怎样的牺牲。
极致的追求，总要伴随极致的代价
几年前，张女士下颌角因外伤骨折，需做手术复原。这是颌面外科常规手术，本身难度并不大。
但问题在于，常规操作，下颌角会留一道明显刀疤。
当时，张女士 30 岁，想到今后自己要顶着一张「刀疤脸」过几十年，她不能接受。
她辗转数家医院寻求其它治疗方案，但得到的最好答复也只是：精细缝合，尽力把刀疤缩到最小。
张女士不死心，多方打听，找到了马戈。
马戈为她设计了全新的几乎无疤的手术方案：
「要把刀疤藏起来看不见，可以从更远的地方，嘴里，做『隐蔽切口』，通到下颌角做骨折复位。
为了保证骨折固定效果，我们得用穿颊器从脸外面穿个钉子进去，把钛板钉紧。这样术后只会留下一个 5 mm 左右，痘印大的疤。」
张女士拒绝了，因为即使疤痕小到忽略不计，她仍无法接受，她想要的是 —— 完全没有！
马戈无奈，最终提供了一种近乎「自虐」的方案——口内切口，不从脸外打钉子，术后颌间固定半个月，等骨头初步愈合。
这样可以做到「无痕」，但极致的追求，总要伴随极致的代价。
张女士「美」的代价是——「闭嘴」生活半个多月。
颌面外科医生的刀尖 划开的是每个患者的「脸面」
颌面外科，解决的是人脖子以上、脑子以外的问题，80% 以上手术都与脸有关。
因此，许多人把颌面外科医生形象的称为——「缝脸人」。
良恶性肿瘤、创伤骨折、皮肤缺损修复......，尽管病情五花八门、种类繁杂，手术却是殊途同归。
俗话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颌面外科医生的刀尖，划开的是每个患者的「脸面」，这天然要求了必须「美观」，手术必须精细、严密，精、小、巧、美。
但不同医生，对于「美观」的追求程度不同，对患者心理共情能力也不同，这便造就了同样是划开一张脸，最终效果却有天壤之别。
从某种程度上说，在保证医疗效果的基础上，颌面外科手术对美观的保证，考验的，是医生的良心。
执着、细心、靠谱，是同事们对马戈的最深印象，「马戈是个好小伙，他爱为难自己，跟自己较劲，患者能遇到他，是患者的福气。」
马戈在医院最广为流传的「事迹」是，为了经济困难、病又难治的患者，提着一颗头颅模型，在医院绕了一大圈，敲开院长门寻求医院支持。
对于美观，马戈显然属于「极致追求者」，如何做到「无痕」，「缝」了数千张脸，马戈有自己的见解。
一靠缝合技术，二拼设计方案。
经皮切口位置选在哪能把疤痕隐藏起来？是埋在皱纹、嘴里、还是头皮？怎么顺着皮肤纹理，横切还是竖切？高一公分还是低一公分？如果在嘴里这种看不见的地方，怎么用上工具？...... 在设计时，这些问题都要考虑到。
「无痕」手术方案，虽说复杂，不少也有迹可循，许多前辈「珠玉在前」，马戈不是第一个「摘桃子」的人。
但是，每一例手术，都想尽办法美化瘢痕，把美容手术变成常规操作，这在业内并不多见。
「医生必须得自己愿意研究这事儿，脑子里时刻绷着『无痕』的弦儿，才会在这方面思考、实践，如果图省事儿，谁都知道切口越大越好做。」
「还得愿意为病人着想，不能怕麻烦。许多老百姓不懂医，他觉得能解决问题就已经很好了，留疤在所难免，但他们并不知道瘢痕还可能减一半，甚至不留疤，这些就得医生主动告诉他，帮他设计方案，给病人多个选择的机会。」
这些年，或学习借鉴，或钻研创新，马戈琢磨出了许多让疤痕「隐身」的方法。
发际线内切口的额部脂肪瘤、纤维瘤切除；口内切口的颌骨病变、颈前部肿物、颞骨下窝、咽部间隙肿物切除，口内切口内镜辅助下下颌角升支及髁突基底骨折复位固定；眼内结膜切口的眼眶骨折复位固定；耳周及发际线内切口的腮腺肿瘤切除......
▼手术前后对比效果图
死磕自己：半小时手术，做了 2 个半小时
原位开口，可以直视病灶，操作简单，但不免会暴露疤痕。想要达到「隐蔽切口」的效果，一些手术就得舍近求远找切口。
但是，看不到病灶部位怎么办？
上工具！手术有如「神助」。
「内镜的加持，给我们切口设计方案更多选择发挥的空间。我们能看到更远的病灶，对深部结构观察更清晰。可以说内镜起到了一个『放大镜+望远镜+手电筒』的作用。」
20 多岁的小美，双下巴里上长了个疙瘩，是个甲状舌管囊肿，问题不大。
常规来讲，打个局麻，在疙瘩位置就近切个 3 cm 的口子，瘤子掏干净后，精细缝皮，一水的流程下来，外科医生半小时左右搞定。
本该是个「小」手术，但为了「无痕」，马戈在全麻下做了 2 个半小时。
「其实手术难度不算大，就是折腾人，费时又费力，从嘴里开口子，『把简单问题复杂化』。」
嘴里看不到瘤子，又不能把皮割开，只能把下嘴唇翻开，通过内镜辅助，抵近观察。
「内镜下手术，要么助手默契配合，扶镜扶得特别好，否则主刀医生就只能一手扶镜、一手操作。」
这样不仅病变处显露困难，马戈还要单手完成止血，解剖等所有操作，精细、严密分解皮肤每一层组织结构，不能触碰到神经、血管，不能着急，须得特别耐心，稳得住。
「有时候，我也不想这么麻烦，找不痛快，搞得自己这么累，心理压力大，我为啥不放过自己。」
除了马戈自己收治的患者，像以上又考验经验，又麻烦费劲的患者，许多业内人也会推荐给他。
「以后再不这么费劲了，不做这类手术了。」
这话马戈对同事说过很多次，但大家也就笑笑，没人当真，总回他一句，你最好能做到。
马戈就是这样，总是一边吐槽抱怨，一边死磕自己，下次，「隐蔽切口」手术还是做得比谁都勤快。
「他就是这么别扭、拧巴。」
熟悉马戈的人，都知道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所以他是个好医生。
「用内镜切个脑门的小脂肪瘤、纤维瘤，这种『大材小用』的事，大概也就我爱这么折腾了吧。」
不只是为患者，拧巴背后，马戈爱拿着自己的「得意之作」拉着别人讲解，其中的职业获得感也是支撑他一路走下去的原因。
这点，从他朋友圈「日晒」手术的习惯，也能发现蛛丝马迹。
马戈朋友圈，充满着皮开肉绽的「血腥」伤口图和术后的「妈生」效果图，他也因此囊获了「西安毒王」、「小马哥」、「最醒脑」朋友圈等绰号。
有时，「无痕」手术比常规操作创伤更大
马戈特别强调一个观念，切口小或看不见疤≠微创。
「有人认为没有疤就叫微创，这个观点要纠正。就像上述小美的病例，选择更远的口内切口，会增长手术路径，创伤远比外部切口大得多。而且手术时间长，麻醉风险也会增加。
术后，小美下巴肿胀、淤血还得吸收恢复两周左右，但好处就是，从外面看『确实无痕』。」
因此，可以说，一些「无痕」手术，比常规操作的创伤更大。
「凡事难两全，很多情况下，『无痕』和小创伤，只能选一头。」
这也是「隐蔽切口」手术的局限性，它并不适合所有患者，要根据综合情况评判，严格遵循适应征，如年龄、性别、职业、有无基础病、麻醉耐受程度等。
手术能否开展，光靠不留疤的「一腔热血」当然是不够的，马戈认为以下几点很重要。
「首先，从病情本身考虑，这个病得合适做『隐蔽切口』。比如，如果是个恶性病变，肯定不能做，切不干净就是在赌命。如果是高龄老人，手术暴露越少，麻醉时间越短，患者越安全。这种情况应选择更快、更便捷的开放式手术。
第二，得能做。一定是技术非常娴熟，且对专业足够有自信。
第三，要提前把手术方案设计好，预设到可能存在各类问题、风险，甚至是并发症。重大手术，术前提前预演，从工具的选择到截哪块骨头，什么角度、方位截，甚至是钉几块钉子，把所有的细节考虑到。
技术层面之外，最重要的，是尊重患者意愿，把利弊分析好，给他自主选择的空间。」
马戈再三强调，一定要在规矩内，绝对不能因为自己想挑战，想尝试，就拿病人的生命健康开玩笑，坏良心的事不能干。
总之，遵循一个原则——患者最大获益。
我想没有人会怀疑，马戈仍会一边继续抱怨，一边死磕自己，做为难自己的「缝脸人」，因为，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关——「为患者多考虑」的良心。
毕竟，颌面外科医生，划开的是脸，缝上的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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