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 2009 年研究生毕业的，毕业以后就进了医院。好像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做医生 13 年了，就是度过了 13 个平凡的春秋。没有什么可以轰轰烈烈的或者可歌颂的内容。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但又好像有很多话可以说。今天就讲一个小故事。
刚工作的时候都是需要住院医师轮转。会去很多的科室。我先在心血管内科，遇到一位老阿姨。这个阿姨我在见到她的时候，她有七十多岁了。曾经放过支架，但还是有典型的心绞痛症状。她很想再次进行支架治疗，但是由于血管条件不好，又加上有慢性肾病，是被主治医生拒绝的状态。我当时是她的管床住院医，在我看来，被上级医生拒绝的人，是活不长的了。很为她惋惜。住院过程中就去陪她聊聊天。谈话中得知，阿姨祖辈家境富裕，后来家道中落，不再是有钱人家小姐。她告诉我，她一生足够精彩了，因此，死亡这件事情，她并不害怕。我被她沉稳的态度所打动，但我其实并不相信。我认为没有人不怕死。阿姨努力争取过了，但医生没能给她积极的治疗方案，她也就没有坚持。调整了药物就出院了。
第二次见到她，是在 ICU。距离第一次住院有大概一年时间。这一次我不是她的管床大夫。我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被送到 ICU，但她跟其他在 ICU 中的病人并不相同。她是清醒的，一口接一口的用纸巾擦去自己口中不断涌出来的分泌物，用力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和体面。她见到我，只是笑笑，没有多说话。即便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没有慌乱。那时候，我相信她说的不怕死，是真的。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后来其他医生告诉我她过世了。十多年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会觉得这个阿姨是最打动我的。她在我眼里看到的，不只是一个病人，更是一个有尊严的人。这也是我在做医生时，最被吸引的一个部分。做医生可以以各种深度的方式，参与很多平凡却不普通的生命，这也是对这个职业最大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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